听白

“待到晴空月明日,正是人间相逢时。”

人间相逢时(七十一)

屋外一道残影掠过,是庄里的暗探将一封密信送到温客行手里。


近一月来自四面八方的密报颇多,大多数是经手递给七爷的,有时候温周二人也跟着看看,各种消息勾串儿一联系,线不单行,坐在局外人的位置上静观其变,倒是有些趣儿。


只是这信通常都是往庄里送,如此专门寻摸送来别院,可见紧要。温客行丝毫不耽搁,展开信粗看了一遍。冷笑了两声,和周子舒解释了一番,便吩咐人收拾,尽快回四季山庄。


信中说晋王的境况如何如何,寻觅到他派遣小股势力即将进入昆州意欲如何如何,周子舒听完面无表情,不想多加理会。


原本三年前周子舒携师弟和众弟子在众目睽睽之下重启四季山庄就没想瞒着谁。这等大事一旦做了,便是不可避免的把他们行踪曝露在外。


那晋王怎么肯让他们如此安安稳稳的过下去?势必要千方百计的搞出点名堂来,让大家都不得安宁才算完。昆州城虽离得远,但晋王手下的眼线触手不知数目,行踪不明,一时半刻无法完全斩断。


敌在暗,我在明。一来二去成了温客行的心结。晋王一日不除,他心里那口气就一直吊着,一刻不敢松懈。


担心晋王因为开启武库被断了左右膀臂,天窗势力止不住的下滑,地位大不如前。现如今正被以前做的孽事反噬,日夜怨怼起来,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想鱼死网破报复于他们。


他自己不要紧,可是和光年纪小不能自保,徒弟们学艺未精,刚过几天安生日子。况且周子舒眼下身虚动不得武,更是冒不得一点风险。拿住谁都是他们的软肋。回到层层机关暗器守卫的四季山庄,以静制动,是眼前的上上之选。


时至今日,温客行想起当初周子舒因为晋王打下七窍三秋钉,每日承受锥心蚀骨之痛,受尽常人不能承受的苦楚。又因为晋王在昆州的所作所为,害得周子舒差点没命,就恨不能立刻把晋王绑来,拿天底下所有能让人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的刑具,都给他过几遍。


光是瘫了废了,解不了他的恨。旧仇新恨还留他的命苟活到今日,无非是周子舒拦了。


不光他们是如此,连七爷和大巫这几年数次隐去身份来到中原,也都是为了了断此事。七爷明面儿上是生意人来理一理中原的买卖营生,实际上是假借经商之名,收集传递消息。谁又能想到当年那个被赐死的翩翩少公子,如今竟然是那遍布九州的平安钱庄背后的主人呢?


眼下时局纷乱,动荡不定,七爷借着钱庄生意七拐八绕的打通了关系,暗里筹资扶持,正当紧要的时候,尚有许多事要急着去做。


虽然朝堂上的事,他们能做的非常有限,但只一条“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就已经足够作为手中的筹码。争名逐利,犹如苍蝇逐臭,一拥而上,只需要一点点血腥气,就能引来一帮人。


这外面的呼呼作响的风,从来没有停止过,只是四季山庄这道屏障,暂时隔绝了他们耳边的风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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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晚秋开的梅花被雨打落了一地…


周子舒探出身趴在窗上,缓缓的抬起手咚…咚…咚…地扣在窗框上。打着哈欠睁着眼睛,看了半日房檐下随风摇的红灯笼。


温客行站在窗外把竹帘往上拉,露出雨后初晴的天色。俯下身探了探周子舒的额头,端看他耷拉的脸问:“阿絮,是不是累了?累了就回床上睡,这儿趴着凉。”


周子舒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为了迁就腹里这个一开始就娇气十足的小人儿,一日总有大部分时候是躺着的,好不容易熬到他在肚子里坐得安稳些,七爷和大巫又抽空去了昆州城里,管着的人虽然减半,但大巫说的那样严重,庄里的人谁不怕他磕着碰着,是没人敢多劳累他一分的,更别提给他递刀剑活动活动筋骨这种事,这分明是被无差别的关禁闭啊,搅和得周子舒实在是有些发闷。


连和光都能跟着成岭他们去练武场玩儿,高兴的什么似的,午间回来吃饭的时候,和光兴冲冲与周子舒手脚并用的比划带解说,他跟师兄们比武谁输谁赢,兴奋不减。


周子舒偷笑,佯装不信的语气,“和光能赢了师兄?”


“嗯嗯~大师兄也打不过我~”说完小脑袋一扭,把辫儿一甩,滴溜溜的小眼睛看着周子舒,像是专门来向周子舒邀功的一样。


“爹爹~我厉害吗?”


“嗯~厉害,我们和光怎么这么厉害啊~”周子舒笑着揉揉他微微炸毛的发顶,将上头松散的珠子发绳收紧,系牢些。和光听着爹爹夸奖,小脚在地上划圈…心里头开花…


和光还不放心,凑过去抵在周子舒的耳朵旁神秘兮兮的问,“爹爹和父亲小时候有我这么厉害吗?”


周子舒先一愣,还正经的思索了一瞬,末了反应过来,笑得破了阵法。


小孩子的攀比心么?


周子舒脑中过了一回,面色微沉,你爹…你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大约还是药王谷无忧无虑的小公子吧。记得初见时,还是个需要人保护的小弟弟,现在已然…


周子舒微不可察的平了平嘴角。一抬眼,正看见温客行端着一盘菜进来,顺着方向,单手把和光拎到位置上。


“吃饭~”


将他的小碗盛好软糯的青粳米饭放到他面前,“乖乖自己吃。”话说是对和光说,还不忘看一眼在挑菜的周子舒。


周子舒慢慢将一块剔了鱼刺的净肉,夹起来放进和光面前的碗里。等和光前一口吃完,又夹着菜寻摸喂给他。和光嘴里吧唧吧唧,眼睛向上瞟了一眼,握着勺子接了爹爹夹来的酸甜口的咕嘟咕嘟肉,和着米饭,一口塞进嘴里。胃口很好。


温客行熟门熟路的瞧桌上这两个不老实的,挑挑拣拣选自己爱吃的吃。挨着给夹菜,又盛了两碗嫩嫩的白菜豆腐汤,放在搁着他们旁边晾凉喝。


“爹爹~我不喜欢这个绿颜色的~”和光嘴角沾着姜黄色的汤汁,向周子舒投去求救的眼神。


“不许挑食。”温客行打断道,把他嘴角的油污擦去,再反手“奖励”他,往他碗里夹了满满一筷子绿叶子菜。“不可以学爹爹。”指桑骂槐了这是。


饭桌上,两对儿浓密的睫毛齐刷刷忽闪忽闪,看温客行的眼色吃饭。


周子舒气不过,咬着筷子,在桌子底下暗暗踢了他一脚,眼神带刀。


你管孩子就管孩子,别想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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