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白

人间相逢时（七十二）

周子舒看温客行在饭桌上盯他盯得实在是紧，一会儿若无其事的用余光瞟瞟，一会儿又佯装添菜，顺带扒拉扒拉自己的饭碗，几番游走，愣是半天没看见正经吃一口进嘴里。

满桌子菜光看着喉咙里就一阵阵泛酸水，嘴里发涩到连存食的都想吐了，还怎么多吃得下。只吃了小半碗就推说吃不下了。

温客行皱皱眉头，吃这点，好多时候连和光都比不上。现在是一喊他开饭比上刑还痛苦。适才大巫留在庄里的大夫例行把脉时才叮嘱过，他面色不好，唯恐吃得太少将来会伤了脏器，对他对孩子都不好，更让人不敢掉以轻心。

“阿絮，你再尝尝这个，他们特意去江里钓的鲜鱼，没有一点点腥味的。”温客行看他胃口越来越差，用行动表示不同意。“只是清蒸了，没有用油…就吃两口…”

鱼？油？周子舒看了一眼鱼肉，嗅觉愈发敏感，只感觉鼻腔里钻进一股若有若无的鱼腥味，胃里顿时翻腾上涌，忍不住犯恶心，伸手堵住温客行喋喋不休的嘴，“老温…呕…你别说…”急促起身跑了出去，伏在廊柱上不停地呕酸水。

温客行放下筷子，惶急追了出去替他顺气，“阿絮…好…好点吗？”

一阵儿搜肠刮肚，温客行托着他一齐往地上蹲，替他揩拭嘴角，心疼得抚摸周子舒呕得微微发红湿润的眼眶。

一边揉揉周子舒尚且平坦的小腹，一边编排肚子里的小人，“你倒是比你爹爹还挑，他是挑挑拣拣，你更可恶，是什么都不爱吃？一屋子父子几个都是难缠鬼，都是调皮捣蛋的主！”

周子舒要被他气笑了，拍开他的手，“别胡说了！”要不说是亲生的，一脉相承并非空穴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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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日子不咸不淡的过了段日子，爹爹身子不适，“久病不愈”，这些都看在和光的眼里，他在庄里被众人呵护长大，从没见过别人怀胎十月，如今听爹爹给他解释他几个月以后就会有一个弟弟或妹妹，生出了许多想法。

周子舒察觉到的时候，发现一向淡淡然的和光突然的变得爱炫耀起来，千方百计的在爹爹和父亲面前展示自己，如何乖乖吃饭，乖乖睡觉。习字读书他原来是有些喜欢的，现在也会经常给爹爹看自己新写得字帖。

周子舒和温客行相视一笑，孩子再小也会有自己的小心思吧。

夜里温客行久等不到人，去里屋一瞧，和光正趴在周子舒的肩头将睡未睡，眼睛困咻咻的张合，周子舒手轻轻拍在他背上，抱着他在屋里颠着闲逛。屋里昏黄的烛光闪得人昏昏欲睡，周子舒疲倦的打了个哈欠。

和光昨日跑出去不巧淋了点雨，回来就得了场小风寒，生了病更黏爹爹些。等他稍稍睡熟，周子舒把他放在床上，替他盖了被子，顺势自己就躺到了他旁边。温客行不满，伸手去拉，“阿絮，不许在这儿睡，跟我回屋去！他都多大了，还要和大人睡吗？”

和光两岁以后便脱了乳娘一个人睡，被安置在主屋隔壁的房里，窗朝外，门却朝内开在主屋里。但是和光多是被成岭他们带去睡了，歇在这儿的时间不多。偶尔几次，温客行还要吃醋。

“他都多大了？他才不到三岁！你三岁的时候，找不到爹娘，还不知道怎么哭呢！”周子舒压低声音，拍拍和光盖了被子的小肚子。

温客行轻哼一声，也躺一起去了，手抱上去把周子舒圈怀里。修长的手指罩在周子舒的小腹上，把眼睛闭上佯装要睡。周子舒用曲臂推了他一下。“你困了回去睡，这床这么小，仔细摔下去。”

温客行闭着眼，靠在周子舒的背上，瓮声瓮气的赖着不走。

和光被他们两说话闹醒，在被子里踢了两下脚，不偏不倚，正踢在温客行罩着小腹的手上。

“臭小子……”

“你小声点啊，吵醒了你自己哄！”